国学漫谈：梁启超家书是一个伟大的教育范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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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编者按：近年来，名人家书已越来越成为现代家庭教育关注的焦点，且有不少专家进行解读，其中，梁启超家书近年来已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，且有不少专家进行解读。中国教育的变革需要一剂猛药，但路在何方？参照范本在何方？实际上，一百年前的梁启超已经提供了诸多参考的样本，为此，记者特专访知名历史学者、梁启超研究专家朱中原，请其就梁启超家书的教育价值进行深度解读。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　　忽视梁启超家书是因为对梁启超的误读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　　信息时报：作为民国史和梁启超专家，您认为梁启超家书在近现代名人家书中处于什么样的地位？一般我们提到有名的家书都是说曾国藩家书、傅雷家书，却不大提梁启超家书，为什么？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　　朱中原：梁启超是个百科全书式的人物，罕见的奇才，他对中国的近代化进程有着重要的影响，用几句话甚至几部著作无法完整概括和解读他。关键是，梁启超还是一名伟大的教育家。他的教育思想，不仅仅体现在他办教育、当教授上，还体现在他的家书上。但一直以来，人们比较注重曾国藩家书和傅雷家书，而忽视梁启超家书，原因是对梁启超的误读。我们一直主要将梁启超作为近代改良派的领袖，而且在五四时期，梁启超是被作为了保守派的势力，代表了落后、保守，而与胡适、陈独秀及鲁迅等人的激进主义相反对，好像梁启超这类人成了开历史倒车的。这是对梁启超的最大误读。既然被当成了保守派的代表，他的教育思想自然就不大被重视，或重视不够。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　　但是要知道，梁启超是中国现代教育的开山祖师。他和康有为、谭嗣同、熊希龄等人一起，在湖南办时务学堂，培养了大量的维新人才，其中诸如蔡锷、唐才常、林圭、吴禄贞、徐勤等，都是时务学堂的重要学生，是近代中国的风云人物，而且学贯中西，文武双全，甚至可以说为后来的辛亥革命和民国建设储备了人才。应该说，康、梁的时务学堂，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开眼看世界的现代化教育，是中学与西学教育的集大成者，它已经完全摆脱了中国古代的科举教育樊篱。不了解这个大背景，是无法全面深入理解梁启超的教育思想的。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　　梁启超一生所写家书超过百万字，字字都是爱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　　信息时报：梁启超社会事务繁杂，子女众多，他怎么应付得了这么繁重的家庭教育？尤其是在面对这么多子女时，他又如何做到平衡？面对不同子女，他是如何进行分别教育的？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　　朱中原：梁启超是天才，他的精力超级旺盛，虽然社会事务繁杂，但他没有忽视对子女的关爱和教育。他经常会一边打麻将一边口述文章，打完麻将写完文章还不忘了给子女写家书，写到哪就是哪。梁启超一生所写的家书超过百万字，字字都是满满的爱。相比于其他文字，他写家书极为随便，想到哪就写到哪，想说什么就写什么，毫无顾忌，语气平和，幽默，诙谐，多白话，而且有时感觉像个女人，唠唠叨叨，婆婆妈妈，他在信里，给人感觉就是一个顽皮可爱的孩子，有时还给孩子们撒撒娇。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　　尽管子女众多，但梁启超对子女们没有偏爱。为了平衡，不让子女们因偏爱而闹小情绪，梁启超有时会给在海外的子女们统一写一封信，让大家传阅，而且信中，对每个人都会夸奖一番，甚至对儿媳林徽因、大女婿周希哲也时常夸奖。不过，有时他也爱耍小心眼儿，尤其是对林徽因，相对于自己子女来说，林徽因毕竟属于外人，但他又视林徽因为亲生女儿，对她的爱和教育也是深沉的，但为了避免孩子们有小心眼儿，他对林徽因的爱又不能太露骨，所以，他经常是给梁思成和林徽因单独写信，而且，由于是长子，且梁思成是男性，梁启超自然认为长子担负着更大的学术和教育使命，他对梁思成的期望也最大，因而在专业教育上，倾注的心血尤其多。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　　梁启超的教育思想核心就是培养人的天性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　　信息时报：梁启超的核心教育理念是什么？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　　朱中原：这个也非一两句话所能廓清，我举一个例子来说明。梁启超在1927年8月29日写给孩子们的一封家书中，谈到了梁思成的学业与专长、兴趣等问题。他感觉思成所学太专，于是建议他毕业后一两年，分出点时间多学些常识，尤其是文学或人文学科。在这封信里，梁启超告诫梁思成，我概括为几点：1.要博，不要专，太专则失了兴味，生活不幸福；2.求学问不是求文凭；3.生活上可以多些孩子气，但做事上不可孩子气；4.正确处理好规矩与巧之间的关系，无规矩便无巧，有规矩而不能巧，则无以有大成，有巧而无规矩，也不能有所成。5.天才是在规矩中诞生的，一个天才终生都在规矩之中。6.智识才能固然重要，但道德信仰更不可缺。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　　可以说，这样的教育方式，在今天的学校教育中几乎是见不到的，在家庭教育中，就更没有，因为会被当成是书呆子教育。尤其是在对待自己子女的教育上，没有人会像梁启超这样太不重功利和成败。所以，梁启超的教育思想，严格来说不能说是教育思想，而是一种培养人的人性和天性的思想。梁启超所认为的人才，不以成败得失而论，不以文凭学历而论，不以获得多少社会认可而论，而是自身葆有一种坚毅的、愉悦的、知而不为、为而不有的人性本有的优良品格。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　　信息时报：今天的教育是到了该反思的时候了，梁启超的家书和教育思想，对于我们今天的教育有什么启示意义？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　　朱中原：梁启超的教育思想，核心来说就是培养人的天性，不以学多少为目的。我们今天的教育，过分注重分数，注重成绩，注重学到多少，注重在学业上勇猛精进，注重将来是否有个好职业，好收入，好前途，而全然不顾孩子们的心性和天性。我们对教育的理解已经异化了。今天的我们，只看到了梁启超家中出了三个院士，可是不要忘了，梁启超从来就没有将什么院士当回事。事实上，梁启超门下岂止才出了三个院士？民国时期的风云人物和文化名流，多出自梁门，已经远远不能用多少个院士来形容了。（记者 陈川）